第25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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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
她的身體已經僵硬了。
金瘦棠站不起來了，跪著膝行至鐘寒夢身前，望見了刺入她脖頸的長劍，也是長劍撐著她的身體，她才沒能倒下去。
她到底也是愛他的，只是愛他便好像忘記了師兄的仇恨，她無法接受也無法直視自己的愛。
她無法找到自己的出路，因此無可避免地走向了毀滅。
在新年的鞭炮聲裏，金瘦棠摟著她的屍身良久地不能接受這個事實。
老嫗才打掃完院子，就見金瘦棠抱了一具嘴唇發紫的屍體走進來。
老嫗嚇得腿都軟了，她聽到金瘦棠吩咐她打一盆水，可她的肢體已經不聽使喚了。
金瘦棠便親自地去打了一桶水，手擰著冰涼的毛巾，把她身上的血擦幹。
老嫗到底也是多年守墓地的，見了屍體也不怎麽害怕，只是恢覆過來以後撞著膽子上前問金瘦棠：“公子，您看夫人什麽時候下葬？”
“下葬？”金瘦棠冷笑一聲，“她還活著，下什麽葬？”
老嫗嚇得把脖子縮回去，不再敢吱聲了。
白衣道人感知召喚再次來到小院時，見到了涼透了的鐘寒夢。
白衣道人不住地搖頭惋惜：“嘖嘖嘖，這求死的決心得是多大，這腦袋都快掛不住了。公子您放心，我一定好好地做一場法事，超度好她的亡靈，讓她早登極樂。”
“誰讓你做法事了？”
白衣道人楞住：“這人都死了，不做法事還能做什麽？”
“我要你把她的腦袋縫起來。”金瘦棠認真地說。
白衣道人瞪大眼睛，卻還是以為自己聽錯了：“縫起來？這都涼透了，身體梆硬了，我……”
“我說縫起來，聽清楚了嗎？”金瘦棠重覆一遍。
白衣道人沒了法子，臉都拉下來了，可只能硬著頭發按他的吩咐去做。
“金公子，這人的腦袋縫起來了，是不是該埋起來了？”白衣道人望著金瘦棠對屍體投以含情脈脈的眼神，只覺得毛骨悚然。
“埋起來？她還活著。”
白衣道人自問此生與鬼相伴無數次，可他沒想到有一天他卻被人給嚇破了膽子。
“這是後半部《陰山十志》。”金瘦棠扔出一本書，“上面記載有起死回生之法，我要你用此法救活她。”
白衣道人一直想得到這本書，可當這本書真正落到他手上的時候，他卻又不想要了：“金公子，此法兇險，我道行尚淺，恐無法駕馭此術。”
“叫你起陣，倒像要你的命一般。”金瘦棠冷笑，“若不是你引來重兵圍困桐山，又怎會有今日？”
白衣道人再三推脫，臉色還是很難看，但礙於自己的小命在旁人手中攥著，只得不情不願地應了：“我若身死，煩請金公子照拂我一家老小。”
金瘦棠說：“已經派人去了，給他們的銀兩可保他們兩輩子無憂。”
“金公子這話可當真？”
“我會用她的命騙人嗎？”
自然不會。白衣道人清楚鐘寒夢在金瘦棠心中的分量。
陣法才起了沒多久，白衣道人臉色變得煞白，鐘寒夢死去不久，可她求死意志堅定，召回來的靈識已經殘破不堪，他費盡全力也只追回碎片強行填入她體內。
望見她手指動了動，金瘦棠心知陣法成了，便點頭允許白衣道人離開。
道人才走出小院沒兩步，卻口吐鮮血，暴斃而亡，得到《陰山十志》是他畢生的追求，有幸管中窺豹，他的人生也算了結一樁憾事。
金瘦棠又將他的真氣盡數渡給鐘寒夢，見她脈象平穩了，這才小心翼翼地離開。
鐘寒夢醒來時，依稀只記得十六七歲之前的事情，望向鏡中的自己時，卻發現好似有一些時光自己不曾參與過似的。
她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，卻見房間內擺了兩套衣服，一套是鮮艷的衣裙，另一套是雲游散客的裝扮。
金瘦棠同老嫗悄悄地站在半山腰的亭子處，望見做散客裝扮的鐘寒夢負劍頭也不回地從正門出去，一路向北而行。
老嫗一直悄悄地觀察金瘦棠的臉色，眼見鐘寒夢就要消失在視線中了，她才終於忍不住道：“公子，她要走了，您不去追？”
金瘦棠在賭，賭她或許會想起什麽，賭她或許會突然轉頭望一眼。
只是，她自始至終都堅定地朝著前方。
金瘦棠雙手緊緊地握住了欄桿，他多想現在就沖出去，再把她抓起來，關在屋子裏，藏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。
可是，這條路終究是行不通的。
他試過無數次了，終究是不能強求。
若她執意要做翺翔在天地中的鷹，強行把她關在籠子裏只會拼個魚死網破。
摯愛遠行，此生只剩回憶。
得了她那句“到死還是會懷念你”，好像也足夠了。
“如今魏家後繼無人，從此後，再也沒人來祭拜了，”金瘦棠轉向老嫗說，“我給你一筆錢，從此你回鄉下養老罷。”
老嫗卻拜倒了：“老奴家中人丁斷絕，一生全靠伺候主家有個慰藉，如今公子你要走了，老奴只想追隨，懇請公子答應！”
金瘦棠見她老無所依實在可憐，便也同意了，一主一仆便四處雲游了。
金瘦棠受不得窮，又身負蠱術之能，不論到何處總也日進鬥金，出入都有人左擁右簇，更有甚者獻上美人相伴，只是令他們疑惑的是，金蠱師見美人如見無物。
他人都笑金瘦棠，金瘦棠也笑他們。
曾經愛過那樣一個桀驁不馴的女子，再見誰也覺得只是一張皮囊了。
偶然機會，金瘦棠結識一上清門人，思忖再三，還是向他詢問了一些。
那人只說酒微道長已經多年不收徒了。
金瘦棠了解了許多，心中不免又增幾分擔憂。
當年半山亭望見她獨自遠行，金瘦棠心中便有不舍，她小小一只，身上背著老長的劍，幾乎能壓倒她似的，做雲游散客的，餐風露宿，總歸是漂泊不定。
老嫗私底下笑話金瘦棠：“有情之人有什麽解不開的心結，非得把人放走了，現在捶足頓胸有什麽用。”
金瘦棠嘴上不說，只有他自己知道，如今和未來的每一天，他都靠著曾經鐘寒夢說過的話來度過。
二人一路游山玩水，忽有一日，金瘦棠說要買一座宅院。
老嫗以為他終於想明白了，要定下來了，誰知卻聽他說要買一座聞名遠近的兇宅。
老嫗嚇得半死，可又阻攔不住。
等金瘦棠廣發英雄帖，邀請天下道人來捉鬼時，老嫗才明白了他的心思。
“嬤嬤，您若是還要笑我，就請把笑憋在肚子裏吧。我心意已決，任何人無法動搖。”
老嫗無奈撇撇嘴：“我倒不是要笑你，我只是想罵你，在一個人身上栽了那麽多跟頭，還不知悔改嗎？天底下好女子那麽多，公子你偏偏瞎了眼。”
金瘦棠搖了搖扇子，微笑不語。
兇宅裏果然是有古怪的，不過這主仆二人還是住了進去。
老嫗身世是極悲慘的，少時也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主，也早已被生死置之度外了，有時起夜見了鬼，她反要擡嘴把鬼罵一頓，要麽就拉著鬼絮絮地述說自己的不幸，“老婆子我死了丈夫，死了兒子，死了兒媳，老天爺欺負我也就罷了，你們這些鬼東西也欺負到我頭上了了？”
金瘦棠自己身上都鬼氣森森的，對臟東西何懼之有？
英雄帖效果顯著，來了的人一波又一波，被嚇走的人也是一波接著一波。
直到某日，一名身負長劍的道人拿著揭下來的英雄帖，敲開了金宅的大門。
鐘道長果然是身手了得的，一舉滅了宅子裏的游魂。
金瘦棠為表感激，特地在小船上設宴。
鐘寒夢如期赴約。
天空的雨淅淅瀝瀝地飄下來，鐘寒夢仰頭，雙手後撐著身體，迎接著這細如牛毛的春雨，她雖衣衫破舊洗得發白，還打著補丁，可姿態卻是放松的。
望見她面容上的平靜，金瘦棠看得入了神。
何須問她這些日子過得如何，她的表情已經給出了答案，她願像天地間的一陣風，自由自在無拘無束。
在岸上的老嫗撐著傘，遙遙地罵著金瘦棠膽子被狗吃了，可她著實什麽忙也幫不上。
“金公子為何這般看我？”鐘寒夢享受夠了微風和細雨的吹拂，目光才重又看向他。
“我只是想問問道長接下來的去處。”
鐘寒夢說說：“還沒想好，明天的事，便明天再說。”
一艘游船從他們的小船旁經過，船上的女眷們臉上嚴嚴實實地遮了面紗，身體規規矩矩地坐著，今天她們是誰的女兒，明天也不知是誰的妻子，但總也是誰的什麽人，而不是她自己。
“既然道長還沒有去處，那便再多飲一杯吧。”
金瘦棠多想與她述說從前種種，只是話到嘴邊，卻都咽了回去。
鐘寒夢大搖大擺地兩只腳放在船邊蕩著，瞇縫著眼睛享受著月光和微風，忽地又回過頭去對他說：“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。”
金瘦棠神色鎮定如常，可手指不小心帶倒了酒杯。
“或許是在夢裏吧。”
鐘寒夢身體前傾，忽地一把摸上他的面頰，輕笑起來。
“那倒似乎不是一個很恭敬的夢。”
金瘦棠也捏住了她摸上自己面頰的手：“我也想聽聽，鐘道長的夢，是怎麽個不恭敬法。”
“可是這夢很長。”
“沒關系，金某無妻無子，有的是時間和耐心。”
雨一絲一絲地沒入水中，弄皺了整個湖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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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到底也是愛他的，只是愛他便好像忘記了師兄的仇恨，她無法接受也無法直視自己的愛。
她無法找到自己的出路，因此無可避免地走向了毀滅。
在新年的鞭炮聲裏，金瘦棠摟著她的屍身良久地不能接受這個事實。
老嫗才打掃完院子，就見金瘦棠抱了一具嘴唇發紫的屍體走進來。
老嫗嚇得腿都軟了，她聽到金瘦棠吩咐她打一盆水，可她的肢體已經不聽使喚了。
金瘦棠便親自地去打了一桶水，手擰著冰涼的毛巾，把她身上的血擦幹。
老嫗到底也是多年守墓地的，見了屍體也不怎麽害怕，只是恢覆過來以後撞著膽子上前問金瘦棠：“公子，您看夫人什麽時候下葬？”
“下葬？”金瘦棠冷笑一聲，“她還活著，下什麽葬？”
老嫗嚇得把脖子縮回去，不再敢吱聲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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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衣道人不住地搖頭惋惜：“嘖嘖嘖，這求死的決心得是多大，這腦袋都快掛不住了。公子您放心，我一定好好地做一場法事，超度好她的亡靈，讓她早登極樂。”
“誰讓你做法事了？”
白衣道人楞住：“這人都死了，不做法事還能做什麽？”
“我要你把她的腦袋縫起來。”金瘦棠認真地說。
白衣道人瞪大眼睛，卻還是以為自己聽錯了：“縫起來？這都涼透了，身體梆硬了，我……”
“我說縫起來，聽清楚了嗎？”金瘦棠重覆一遍。
白衣道人沒了法子，臉都拉下來了，可只能硬著頭發按他的吩咐去做。
“金公子，這人的腦袋縫起來了，是不是該埋起來了？”白衣道人望著金瘦棠對屍體投以含情脈脈的眼神，只覺得毛骨悚然。
“埋起來？她還活著。”
白衣道人自問此生與鬼相伴無數次，可他沒想到有一天他卻被人給嚇破了膽子。
“這是後半部《陰山十志》。”金瘦棠扔出一本書，“上面記載有起死回生之法，我要你用此法救活她。”
白衣道人一直想得到這本書，可當這本書真正落到他手上的時候，他卻又不想要了：“金公子，此法兇險，我道行尚淺，恐無法駕馭此術。”
“叫你起陣，倒像要你的命一般。”金瘦棠冷笑，“若不是你引來重兵圍困桐山，又怎會有今日？”
白衣道人再三推脫，臉色還是很難看，但礙於自己的小命在旁人手中攥著，只得不情不願地應了：“我若身死，煩請金公子照拂我一家老小。”
金瘦棠說：“已經派人去了，給他們的銀兩可保他們兩輩子無憂。”
“金公子這話可當真？”
“我會用她的命騙人嗎？”
自然不會。白衣道人清楚鐘寒夢在金瘦棠心中的分量。
陣法才起了沒多久，白衣道人臉色變得煞白，鐘寒夢死去不久，可她求死意志堅定，召回來的靈識已經殘破不堪，他費盡全力也只追回碎片強行填入她體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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道人才走出小院沒兩步，卻口吐鮮血，暴斃而亡，得到《陰山十志》是他畢生的追求，有幸管中窺豹，他的人生也算了結一樁憾事。
金瘦棠又將他的真氣盡數渡給鐘寒夢，見她脈象平穩了，這才小心翼翼地離開。
鐘寒夢醒來時，依稀只記得十六七歲之前的事情，望向鏡中的自己時，卻發現好似有一些時光自己不曾參與過似的。
她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，卻見房間內擺了兩套衣服，一套是鮮艷的衣裙，另一套是雲游散客的裝扮。
金瘦棠同老嫗悄悄地站在半山腰的亭子處，望見做散客裝扮的鐘寒夢負劍頭也不回地從正門出去，一路向北而行。
老嫗一直悄悄地觀察金瘦棠的臉色，眼見鐘寒夢就要消失在視線中了，她才終於忍不住道：“公子，她要走了，您不去追？”
金瘦棠在賭，賭她或許會想起什麽，賭她或許會突然轉頭望一眼。
只是，她自始至終都堅定地朝著前方。
金瘦棠雙手緊緊地握住了欄桿，他多想現在就沖出去，再把她抓起來，關在屋子裏，藏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。
可是，這條路終究是行不通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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得了她那句“到死還是會懷念你”，好像也足夠了。
“如今魏家後繼無人，從此後，再也沒人來祭拜了，”金瘦棠轉向老嫗說，“我給你一筆錢，從此你回鄉下養老罷。”
老嫗卻拜倒了：“老奴家中人丁斷絕，一生全靠伺候主家有個慰藉，如今公子你要走了，老奴只想追隨，懇請公子答應！”
金瘦棠見她老無所依實在可憐，便也同意了，一主一仆便四處雲游了。
金瘦棠受不得窮，又身負蠱術之能，不論到何處總也日進鬥金，出入都有人左擁右簇，更有甚者獻上美人相伴，只是令他們疑惑的是，金蠱師見美人如見無物。
他人都笑金瘦棠，金瘦棠也笑他們。
曾經愛過那樣一個桀驁不馴的女子，再見誰也覺得只是一張皮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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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人只說酒微道長已經多年不收徒了。
金瘦棠了解了許多，心中不免又增幾分擔憂。
當年半山亭望見她獨自遠行，金瘦棠心中便有不舍，她小小一只，身上背著老長的劍，幾乎能壓倒她似的，做雲游散客的，餐風露宿，總歸是漂泊不定。
老嫗私底下笑話金瘦棠：“有情之人有什麽解不開的心結，非得把人放走了，現在捶足頓胸有什麽用。”
金瘦棠嘴上不說，只有他自己知道，如今和未來的每一天，他都靠著曾經鐘寒夢說過的話來度過。
二人一路游山玩水，忽有一日，金瘦棠說要買一座宅院。
老嫗以為他終於想明白了，要定下來了，誰知卻聽他說要買一座聞名遠近的兇宅。
老嫗嚇得半死，可又阻攔不住。
等金瘦棠廣發英雄帖，邀請天下道人來捉鬼時，老嫗才明白了他的心思。
“嬤嬤，您若是還要笑我，就請把笑憋在肚子裏吧。我心意已決，任何人無法動搖。”
老嫗無奈撇撇嘴：“我倒不是要笑你，我只是想罵你，在一個人身上栽了那麽多跟頭，還不知悔改嗎？天底下好女子那麽多，公子你偏偏瞎了眼。”
金瘦棠搖了搖扇子，微笑不語。
兇宅裏果然是有古怪的，不過這主仆二人還是住了進去。
老嫗身世是極悲慘的，少時也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主，也早已被生死置之度外了，有時起夜見了鬼，她反要擡嘴把鬼罵一頓，要麽就拉著鬼絮絮地述說自己的不幸，“老婆子我死了丈夫，死了兒子，死了兒媳，老天爺欺負我也就罷了，你們這些鬼東西也欺負到我頭上了了？”
金瘦棠自己身上都鬼氣森森的，對臟東西何懼之有？
英雄帖效果顯著，來了的人一波又一波，被嚇走的人也是一波接著一波。
直到某日，一名身負長劍的道人拿著揭下來的英雄帖，敲開了金宅的大門。
鐘道長果然是身手了得的，一舉滅了宅子裏的游魂。
金瘦棠為表感激，特地在小船上設宴。
鐘寒夢如期赴約。
天空的雨淅淅瀝瀝地飄下來，鐘寒夢仰頭，雙手後撐著身體，迎接著這細如牛毛的春雨，她雖衣衫破舊洗得發白，還打著補丁，可姿態卻是放松的。
望見她面容上的平靜，金瘦棠看得入了神。
何須問她這些日子過得如何，她的表情已經給出了答案，她願像天地間的一陣風，自由自在無拘無束。
在岸上的老嫗撐著傘，遙遙地罵著金瘦棠膽子被狗吃了，可她著實什麽忙也幫不上。
“金公子為何這般看我？”鐘寒夢享受夠了微風和細雨的吹拂，目光才重又看向他。
“我只是想問問道長接下來的去處。”
鐘寒夢說說：“還沒想好，明天的事，便明天再說。”
一艘游船從他們的小船旁經過，船上的女眷們臉上嚴嚴實實地遮了面紗，身體規規矩矩地坐著，今天她們是誰的女兒，明天也不知是誰的妻子，但總也是誰的什麽人，而不是她自己。
“既然道長還沒有去處，那便再多飲一杯吧。”
金瘦棠多想與她述說從前種種，只是話到嘴邊，卻都咽了回去。
鐘寒夢大搖大擺地兩只腳放在船邊蕩著，瞇縫著眼睛享受著月光和微風，忽地又回過頭去對他說：“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。”
金瘦棠神色鎮定如常，可手指不小心帶倒了酒杯。
“或許是在夢裏吧。”
鐘寒夢身體前傾，忽地一把摸上他的面頰，輕笑起來。
“那倒似乎不是一個很恭敬的夢。”
金瘦棠也捏住了她摸上自己面頰的手：“我也想聽聽，鐘道長的夢，是怎麽個不恭敬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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